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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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宸王妃特意問這話是有緣由的。

她知曉姜瀅幼年便去鶴山養病, 十四歲才歸,後因身子弱又一直拘在院裏, 與姜夫人幾乎無甚來往, 直到姜洛白進了京,這一家人才算走的近些。

短短半年,就算周氏再上心, 也教不到什麽;若只是側妃她也不操這個心,可她清楚兒子是想請封姜瀅為正妃的, 作為皇長媳, 管家之道便不能不學。

可姜瀅對此尚不知情, 她只知曉府中中饋不會落到側妃手中,便從未往此處想過,倒是成婚前那段日子, 周氏將她帶在跟前學了些。

此時被宸王妃問起, 她遂面露難色。

宸王妃心中已有成算, 見此便繼續道:“郡王府的府宴定在下月二十, 時間是有些緊湊, 你可能操持?”

姜瀅聞言微訝,新府宴這麽大的場面怎會交予她?

她雖與周氏學了幾日,但要操辦一樣宴席那是遠遠不夠的,更別說還是明郡王府的新府宴。

正在她要起身告罪時便聽蕭瑢道:“母妃放心便是。”

姜瀅略帶驚慌的朝他看去:“?”

如何放心,她自己都不放心!

但蕭瑢已經開了口,她便說不出拒絕的話了。

宸王妃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蕭瑢,笑著道:“行, 我放心。”

之後又說了一會子話, 宸王妃便露了困倦之色, 蕭瑢遂與姜瀅告退。

待出了院子, 姜瀅面露擔憂:“郡王,我方才瞧著母妃臉色有些不好?”

宸王妃才擡手揉了揉眉心,宸王便格外緊張的站起了身,她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大對。

蕭瑢聞言面色暗了幾分。

姜瀅見此心下一沈,正要說什麽,蕭瑢便將她的手握在手心,輕輕嗯了聲。

她抿了抿唇,識趣的沒追著問下去。

二人緩緩往昭和院走去。

青裊阿禮遠遠的跟在後頭。

因時辰尚早,才露晨曦,園中花草上還掛著些露珠兒。

“母妃身子一直不大好。”

姜瀅正瞧見一滴露珠在花瓣上搖搖欲墜時,便聽蕭瑢道。

她微微一怔,偏頭看向蕭瑢。

“是早些年落下的毛病,常年都得用藥養著。”蕭瑢的聲音很低,很沈。

姜瀅下意識輕輕反握住蕭瑢的手。

蕭瑢眉間的郁沈略減,過了好一會兒才道:“我十二歲那年,母妃病重危在旦夕,我連夜趕往鶴山求藥,在危急關頭保住了母妃,後來每隔一段時日便要去一趟鶴山。”

姜瀅微微擰眉。

那不正是她去鶴山那年?

“母妃的病....”姜瀅駐足看向蕭瑢。

蕭瑢也停下腳步,捏了捏她的手心:“神醫說若不受刺激,一直用藥養著,不會有大礙。”

姜瀅聞言放下心來,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麽,輕聲問:“郡王離開蘇州去鶴山,是去給母妃求藥?”

“嗯。”蕭瑢點頭。

二人又相攜往前走,一陣無言後,腳步越來越慢,越來越慢。

幾乎是同時,雙雙停下腳步偏頭看向對方。

“你...”

“你...”

看清對方眼裏的訝異後,蕭瑢先開口:“夫人先說。”

姜瀅眼瞼微垂,這不是他第一次叫她夫人,可聽來還是叫她心跳飛快。

幾息後,她才擡眸道:“郡王是那年何時去的鶴山?”

她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。

她當年是借著到鶴山養病進的逢幽閣,為了不讓家中懷疑,她確實是先到了鶴山的,上山後藥童已侯在山門,她致謝後,藥童笑著說恰好才送走一位京中來的為母求藥的小公子,便順便等在那裏了。

蕭瑢迎上她的目光,溫聲道:“三月。”

姜瀅眼中一亮。

她去鶴山那時正是三月!

蕭瑢眼底笑意愈深:“我記得,夫人似乎也是那年去的鶴山。”

姜瀅愉悅點頭:“嗯,是,我當時還聽藥童提及,就在我上山那日,有一位京中來的為母求藥的小公子,我當時沒在意,方才聽郡王提起這事,便想著那會不會就是郡王。”

蕭瑢:“那天,是三月初九。”

姜瀅自然不會忘記她到鶴山的日子,正是三月初九。

蕭瑢話落,她便粲然一笑,又驚又喜:“正是那日。”

“如此說來,郡王當真與我同日到了鶴山,只可惜那時沒見著郡王。”

晨風輕撫,蕭瑢上前一步替姜瀅攏了攏披風,低頭看著那張笑容燦爛的小臉,聲音格外的溫柔:“我那時見過夫人。”

姜瀅頓感驚訝:“啊?”

可他們不是同時到的鶴山啊,他如何會見過她。

蕭瑢對上那雙疑惑迷茫的眸子,忍不住低頭在她額心印下一吻,惹得姜瀅羞澀的低下頭,他才道:“我離開時,在鶴山腳下的那條小道上,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時,車簾被疾風掀起,我看見裏頭坐著一個,一身素衣的小姑娘。”

那一眼,叫他記了多年。

他記得她臉色太過蒼白,可眼底卻布滿恨意,濃烈的叫人背脊生寒。

蕭瑢細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這雙水眸,那裏頭只有歡愉喜悅,無半點初見時的恨意。

但他此時已確定那個小姑娘就是她。

她著素衣,因那時三年孝期未過。

她當時恨的是什麽?

這個答案並不難猜。

那個時候除了她母兄之死,沒有其他能讓她被滔天的仇恨籠罩;那麽如今她是不恨了,還是掩飾的太好?

姜瀅並不知蕭瑢心中疑慮,她此時只是萬分驚愕。

她怎麽也沒想到,他們早在九年前就已經離彼此那般近過。

“原來是這樣,你才離開,我便到了。”姜瀅好奇道:“那我當時有看你嗎?”

蕭瑢搖頭:“沒有。”

姜瀅眼底帶著淺淺的失落,不怪她沒有印象。

“說來也是巧。”蕭瑢輕笑道:“你可知在蘇州見你之前,我在馬車上淺寐,夢到了初次見你的情景。”

姜瀅瞪圓雙眼,驚訝的微微張唇。

“我當時就在想,怎會無緣無故又夢到了,原來啊...”蕭瑢低頭柔聲道:“是你來找我了。”

而姜瀅已被他的話驚得怔楞不已。

他夢見她?又?

說明不止一次!為什麽?

又為何會那麽巧,在見她之前夢見幼年的她?

蕭瑢似是看出她眼底的驚疑,道:“這大約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。”

“命中註定,我會娶你。”

姜瀅呆楞楞看著蕭瑢。

命中註定,我會娶你。

不是啊,是她為了救姜家求到他跟前,後來他放她離開,她是因為想要跟他進京才選擇留下。

這分明就是一場她單方面的欺瞞,利用。

怎麽會是命中註定呢。

“怎麽了?”

蕭瑢見她遲遲不動,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:“是不是也覺得這是天定良緣?”

姜瀅慌忙撲進蕭瑢的懷中,掩下眼底的異樣。

蕭瑢楞了楞後,輕輕摟住她。

天邊已掛上紅日,照耀過來,將擁抱在一起的影子拉的很長,很長。

姜瀅初來宸王府,對府中尚不熟悉,蕭瑢便牽著她逛了大半個院子,回到昭和院,已近午時。

二人一同用過午飯後,便回房午憩了。

是真的午憩。

蕭瑢自覺昨日半醉間折騰的太晚,今兒可不敢再碰姜瀅,生怕弄出個好歹來。

加上起的早又逛了一晌午的園子,姜瀅著實有些累了,被蕭瑢摟在懷中沈沈睡去。

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後,還是被貓兒的叫聲吵醒的。

青裊估摸著時辰她該醒了,已經侯在了床榻邊,聽的動靜便上前打了帳。

“姑娘醒了。”

姜瀅見身旁已無人,緩緩的坐起來:“郡王何時醒的。”

青裊答道:“半個時辰前。”

姜瀅喔了聲,還不待她問,青裊便道:“蘇州魏宅送了只貍奴過來,郡王正瞧著呢,姑娘去看看?”

姜瀅聞言頓時清醒了大半。

她記得蘇州魏宅那只胖嘟嘟的黃白色貍奴,最愛翻著白白的肚皮同人撒歡,很是惹人喜愛,她那會兒還抱過幾次。

姜瀅梳妝完畢後,腳步飛快的朝外走去,才出了房門,便遠遠看見坐在石墩上,抱著貓兒的蕭瑢。

她提著裙擺飛快的小跑過去:“郡王。”

蕭瑢擡眸便見一身鵝黃色衣裳的小娘子朝他奔來,眼裏好似泛著光。

他唇角笑意加深,溢出濃濃的溫情。

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場景,更準確的來說,是他從未想過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個女子。

她溫軟,和善,柔弱,需要萬分小心的呵護溫養,她笑起來時萬物都淪為襯托,讓人恨不得將一切美好的東西捧在她的面前。

他素來無趣的院裏,添了這一朵世間最嬌艷的花,頓時就變得色彩斑斕。

“郡王。”

姜瀅攜著一股香風到了蕭瑢跟前,她半蹲在他面前,嘴裏喚著他,看的卻是他懷中的貓兒。

蕭瑢的眼神卻從始至終都落在她的身上。

“不是那只啊。”

姜瀅伸手戳了戳往蕭瑢懷裏藏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後,仰頭看向蕭瑢。

蕭瑢眼神柔和:“嗯。”

“這是它的孩子,快滿四個月,樊管家的信上說它九月初就有了孕,一共有三只,樊管家挑了一只最好看的送來京城。”

姜瀅眼底又多了些笑意,再次輕輕戳了戳貓兒:“原來是它的孩子啊。”

九月她已經離開魏宅了,並不知它竟懷孕了。

貓兒初來乍到很有些害怕。

蕭瑢怕嚇著它,早早便將周圍奴仆都遣散了,此時的小院裏,只有兩個人一只貓。

貓兒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蕭瑢懷裏,姜瀅半蹲著托著下巴笑盈盈的看著它,蕭瑢低頭看著看貓兒的小娘子,陽光隔著樹梢零星落在二人身上,這幅畫面美的讓人不忍驚擾。

阿禮立在不遠處遲遲未上前,直到蕭瑢朝他看來,他才上前幾步道:“貓兒的窩已經收拾好了,一應用具都是它之前在魏宅用過的,樊管家信上說它剛來會認生,用熟悉的東西會更好些。”

蕭瑢點點頭,朝姜瀅道:“先放在屋裏讓它自己熟悉環境。”

姜瀅雖然很眼饞,但還是忍住只輕輕摸了摸便站起身。

以後這裏就是它的家了,她什麽時候抱都可以的。

“它還沒有名字,夫人給它起一個?”

蕭瑢抱著貓兒邊往貓屋走,邊道。

姜瀅跟在他身側,聞言也沒拒絕,認真想了想,道:“圓圓?方圓的圓。”

諧音緣緣。

她聽樊管家說過,郡王帶她回魏宅那日,還被它的母親迷了眼誤了午憩的時間。

所以後來他才在馬車上淺寐,夢到了幼年的她,緊接著他們就相見了,如今它的孩子又送到了他們這裏,這可不就是緣分麽。

蕭瑢聽懂了她的未盡之言,笑了笑:“好,就叫圓圓。”

跟在後頭的阿禮伸手比劃了下,就那麽小一只,哪裏圓了?

二人安頓好貓後,蕭瑢便提議繼續逛未逛完的園子。

姜瀅對此很樂意,她免不得哪日就要夜裏出府,自然越熟悉越好。

但很快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
宸王府不愧是宸王府!

除了府中各主子的院落外,外頭隨處可見侍衛把守,尤其是院墻與幾道門處...

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出去,很有些難度。

相比起來,問蕭瑢要隨時可出府的牌子怕是要更簡單些。

姜瀅還沒想出該如何開口,蕭瑢卻將牌子遞到了她面前。

另外,還有一位嬤嬤。

嬤嬤姓隋,是蕭瑢的乳母。

“隋嬤嬤曾在皇祖母身邊當差,熟悉一應宴席雜務,夫人若有什麽不懂的,便問隋嬤嬤。”蕭瑢道。

姜瀅這才明白蕭瑢為何會一口應下由她操持新府宴,隋嬤嬤曾在元德皇後身邊,那對這些事務自是不會陌生,一個新府宴對她來說可謂是游刃有餘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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